我诅咒你与我共同的子民
只因你的仁慈与悲悯
——《弥塞亚》
洛无殇拔剑暴起,剑刃斩向那个扼住我的喉咙悬在空中的黑影,它单手接住却没有留下一丝伤痕。它注视着断殇的剑身,血管般的灰色锈迹遍布这块金属。
“呼呼,神的血液真的是很神奇呀。吞噬着存在却又不允许存在消亡,如果不是她的血,这把剑恐怕早就碎了吧。啊不,应该说,如果不是她,这把剑也不会是这样。对吧,”它抬起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头颅,“我的血亲。”
一记重拳被它的手掌挡下,她冷冷地看着它一言不发。
“怎么,被我说中而恼羞成怒,”它大笑着嘲讽她,“还是说,”笑声戛然而止变成讥讽,“你还在想着为你那背德的神明辩护吗?”
它出拳逼开洛无殇“可悲的家伙,你和那把剑有什么不同,被自己发誓守护的东西背弃、吞食、诅咒。限制你的力量,却又不允许你死去。而你,无论生前死后,除了日复一日被迫地忍受强加的不属于你的痛苦,又得到了什么?”它看着沉默的她,“被欺辱到这种地步还能忍受的你,真不愧是在她面前发过誓的皇啊。”
“闭嘴!该死!你又懂得什么,”她指着昏迷的我,“背叛了她和我们的家伙,有什么资格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。归根结底,你也不过是「虚妄」罢了!”
它从她身上收回视线,转向我低语“是啊,没错。我就是虚妄的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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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辰星传(星辰历初年至今)
——北辰天绝
痕迹卷•基理录•自我篇•6号
「虚妄自我」于潜意识第五层渊【自渊】逃离的部分自我,不受显性意识、世界及命运的影响,完全由灵魂衍生映射,但脱离灵魂控制。在潜意识中徘徊吞食各处的【业】,用自身存在的虚无与妄想告知灵魂:存在对于虚无仅为泡沫。用绝望撕扯自身的悲哀,用疯狂填补思想的虚幻,与所见的一切相互撕咬,将自身的无望散布在每个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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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棵十字随着它的手势出现在我身后,它用匕首把我钉在上面,“资格?我自然没有,但嘲笑你需要什么资格!既然我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误,为什么不继续错下去啊?”
它抬手划过我的喉咙,鲜血涌出落下冲刷掉覆盖在它身上的黑暗,一具女人的胴体在那下面显露出来。
她咬住我的嘴唇,鲜血溢出洗净她脸上的阴影,血水流遍全身带走最后一抹黑色。
“多么美妙的血啊。这才是真正的我,不是吗?”她感慨一声,发梢的血珠坠向地面,“如同虚无一般缥缈的我啊,除了虚妄和死亡又能带给她什么呢?”她的舌尖舔过嵌在我的眼窝中的灰暗无神双目,“什么也没有啊?”
“为什么,一百五十六亿年过去了,你的恨就消除不了吗?无法认可女神,就一定要迁怒她的造物吗?别忘了,你也是啊!”
“少自大了,”虚妄的眼中满是轻蔑,“舍弃了自己儿女的生灵,不管是谁,都没有资格再去颐指气使。既然,她是被指定的救世主,那,”两把刀刺进我的大腿动脉,鲜血疯狂喷涌,“我将指引她脱离那被强加的未来。”
又是一拳轰向她的胸口,“我说过,你,没有资格!难道就因为你那所谓的理论,她的未来就归零了吗!”
她握住洛无殇的拳头,声音和眼神一眼冰冷,“是啊,就是这样。”
她反手把她摔向地面,“我宁愿她死,也不希望这令我作呕的世界,因她非自愿的自我牺牲得到拯救!”她右手一挥,两棵十字从天而降刺碎两块甲片贯穿洛无殇的双腿,镇压她没能发出的咆哮。
“别再和我说什么资格,你、我、还有其它渊中的血亲们都不过被诅咒的囚徒而己,又有什么资格可说!”
“真正的罪人在光明下嘲笑的不就是咱们这些家伙吗!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不明白这噩梦(「梦境」)因谁而起吗!”
“我…”洛无殇怒视着她,但却无力反驳,“没错,一切都从那时开始崩坏,但如果不是我,也根本就……”
虚妄猛地冲下,掐住她的喉咙,“白痴,你的迷失正是因为你那可笑的自罪。你内疚什么,无论你存不存在,这世界仍是如此。已经写好的剧本,你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无法改变分毫。神注定死去,你注定负罪。我可怜的皇啊,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!”
“难道要像你一样,任由一切走向灭亡吗?哪怕没有结果,我也不能忍受随随便便的沦丧。”
十字轰然碎裂,断殇刺入虚妄的躯体,洛无殇拥入她的怀中,银羽狂展携着她们冲向天空。
“随随便便的沦丧?”她没有一丝慌乱,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,“对不起啊,我能献给这世界的只有锥心刺骨的死亡!”
臂肘下一刻撞碎洛无殇肩部的关节,甲胄的碎片从空掉落,她摆脱束缚拔出断殇,火焰随即缝合伤口。
“还你!”
剑刃刺入洛无殇的肩胛骨带她坠向地面,只留下一声低吼。
“以皇之名,裁决为灭,王葬!”
十二柄浮游剑在虚妄正上方出现融合,一柄黄金巨剑穿过守心王瞳纹,随王威坠下,直指她的躯体。
“哈,”虚妄抬手,一只烈焰凝成的巨爪捏碎剑身,“还真是舍得下手啊。的确,为什么不呢?”
“就让我看看「被神遗忘」的洛天和「虚妄」的我谁更可悲吧!”
赤茫轰碎洛无殇胸前甲片,她的指爪摁住她的胸口,下方一道地垒冲出地面,“我们就该这样相互撕咬啊!”两者相拥坠下,所有岩石悉数破碎。
洛无殇从灰尘中飞出,留下满地鲜血。虚妄紧随,指骨贯穿她的左臂,“你守护的那个神,除了让你背负所有罪责,还给过你什么!”
右拳刺入她的小腹带出一口逆血,“你守护的那个种族,除了将你戕害,又给过你什么啊!”
她把她钉在地面上,血液浸透了身下的泥土,但星瞳中没有半分波澜,“你守护的一切,除了让你痛苦,还能给你什么!”
断殇被虚妄夺过,插在她的头颅一侧。她抚摸过她的脸颊,眼泪掉落在洛无殇的眼角。
“告诉我啊,我的血亲,我的皇,为什么你能独自吞下所有悲哀而不哭泣啊?为什么你能始终沉默不语啊?”
“你不会…不会明白的”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下,“我可是司掌守护的皇啊。”
“是啊,是啊…”她俯下身,贴近她的双唇,“你是皇,而我是灾厄未央的虚妄。”
赤翼骤然在她身后展开,她背空向上飞去,哀狱灾瞳纹自地下显露,赤色纹路向四面八方蔓延绘出牢狱中的恶鬼之瞳。火元素涌向她的双手,高温扭曲的空气中传来她的声音,“我只能将你那可悲的职责埋葬在灰烬之下啊。”
“神谕第一层「焚狱」!”
一尊赤黑凰影出现在她身后携带所有烈火拥抱大地,地面化作熔岩,火海四处席卷吞没这片平原。
她飞到我的身边,刀身上的血槽中只残存些许凝固的血块。她拨出利刃扔向下方的烈火。
“终于把你那被诅咒的东西排除了,”她托起我的脑袋,取出一颗燃烧的果实,“我的血亲、我的爱人,被「业」污染的血怎么能配得上你呢。我一定要用这颗「结果」涤尽这世界强塞给你的污秽,哪怕从此你的生命只剩一条穷途末路。”
她吮尽果实的汁液,和她的血液一同送入我的口中。
终于,她移开嘴唇,“回去吧,我的血亲,你终将获得新生,无论是不是在不存在的未来。”她的指爪刺向我的心脏。
一道月刃突然从火海中冲出截断她的手腕。
“哦?”她的嘴角上挑向下望去,火焰纠缠着血肉重塑出右手,“怎么,还活着吗?”
“我说过,你没资格碰他!”
“那你倒是来阻止我啊!”重生的右手再次刺向我的胸口,但被一枚盾形的御瞳纹挡下。她撕碎瞳纹,“你就只会这些把戏吗…”
缠绕着雷电的银羽充满她的视界,洛无殇手中的断殇斩在她的指骨上,“没错,我只剩这些无聊的把戏。
神罗冥瞳纹在她额间刻画,血光从狰狞的猩红纹路中射出轰向虚妄的首级。
“但那又怎样啊!”
“没用的,”她撕开血色光辉,“怯懦的你、被遗忘的你、被记忆中的痛苦束缚的你永远也杀不死我。你只能给这片土地施加以痛苦为名的肥料。”
“是吗?那么如果我将曾经舍弃的话,曾经的我也会死去吧。如果我吞食了比这层渊还要沉重的痛苦的话,我就不用再在痛苦之上行走了吧。”
“如果,”洛无殇抬起左手,捏碎六颗「厄果」,黑色的汁液流入她的口中,“我成为灾厄的话,就能杀了你吧。”
“你疯了吗,你这样做只会被痛苦反向吞噬掉!”
“只要能杀了你,一切都值得。”她割开手腕,鲜血落在剑身的锈斑上沿锈迹蔓延,冲刷掉那百余亿年不变的灰色,“能中和这世界的神的血的,只有这世界的皇的血吧。不过这把剑怕是彻底废了,我还真是对不起那家伙啊。”
“终于选择了背叛她吗?”虚妄苦笑着望着她。
“只要能杀了你,一切都值得。”
完全恢复为原本银色的剑身,下一刻便在空中泯灭。她摸出一枚印章镶嵌在剑格中央,“「洛皇之印」,解封!”
一道银光从剑柄处涌出重铸剑身,八道灵门在空中显现。
“第一战神技「魂诀•引魂」!”
银色灵火从她身上升起,白银再次浸染双瞳,皇域扩张蔓延整个业渊。被巨剑镇压的王座在空中出现,剑锋刺入王座直指洛无殇。
“通过灵术来强行无限制增加启灵使吗?”虚妄抵住皇威,“即使灵魂失序也要令守护王座现世,这就是真正的「最初的界皇」吗?”
“可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守护什么啊!”
被熔化的赤金包裹的骨角从她双耳上方颅骨中生出延伸,刃骨撕裂腰肌割开大地,血色符文在左眼下显现,暗红色的骨链自脚踝生出拼接。熔岩爆发火光点燃空域,瞳中的赤色几乎溢出。
“第四战神技「止心•封」!”
黑与红纹路在她的躯体上游走,无数火焰凝成的链刃从虚空中出现刺入她的后心。
洛无殇紧闭双目,“「魂诀•燃魂」!”
灵火翻滚,一顶银白色的光冕悬在她的头顶上方,十二把守心剑化光附着在断殇之上,守界皇瞳纹烙印在她的胸口。
虚妄挥手斩断背后的枷锁,“神谕第二层「九渊」!”
一柄横曳剑出现在她手中,两人相向冲锋。银光和血茫相互交错,剑气碰撞破碎,虚妄横腰斩断一记月刃挥出七千斩月灼,洛无殇身前灵阵铭刻,光幕挡下所有攻击。
九重渊阵在虚妄周身排开向中心输送火元素,恶弥鬼瞳纹对准洛无殇。一颗龙首在手中幻化吞下纠缠的鬼之纹路,龙息暴燃贯穿灼烧空域。
她双手握剑竖在身前,三千瞳纹悉数在躯体上浮现,“「魂诀•乱魂」!”
灰影从灵火边缘出现向内侵蚀,她的脚下雷电破碎断殇撕开火焰,雷光暴走,三十九斩雷切冲破所有渊阵与虚妄手中长剑再次碰撞在一处。
“为什么!为什么!”虚妄在雷火的另一边向她怒吼,“为什么你如此执迷不返啊!”
“因为我早已迷失了啊。”灰色的光影彻底取代了银色灵火,皇威下的业渊在重组中不断崩溃。虚妄振翼冲向高空,火雨随她一起逆向狂舞。
“即便如此,我也不允许你继续错下去。哪怕必须杀了你,也不能再让你吞食痛苦!”
骨角双双从中断折,脚踝的骨链也随之破裂,烈火掠过将她的双翼焚为灰烬,手掌按住胸口处的源玉。
“「止心•释」!”
黑与红之炎将她完全吞没冲刷她的躯体,龙翼与凰翼从背后伸出延展千里。赤金铭刻的鬼瞳在天幕下展开俯视业渊,神的语言在暴乱中响起。
“神谕终层「迦博凌过意索勒」(焚狱九渊业未央)!”
暗红阳冕环绕周身,渊中所有火元素向她聚集,炎云遮蔽天幕。
洛无殇撕下束发的绢带,光冕破碎银发在风中飞舞,守护王座化光落入右手护腕,银羽凋落四散。她抬起头,双瞳中白银消散仰视赤色天空,“结束了啊,一切都要结束了,我的一切,我的所有,今日悉数埋葬。”
“「魂诀•烬魂」!”
三千瞳纹再次点燃,灰色光影暴涨,银光从护腕中溢出连接断殇,剑刃延伸直指云天。她轻声叹息,神的言语掉落空气。
“神谕终层「洛尔识耶希音古」(皇殇瞳殁天心葬)!”
业渊彻底崩溃,遗忘之树的枝干上挂着残存的土壤(痛苦记忆)。闪耀的雷光填塞火云下的一切,狂暴的火雨向下坠落洗刷所有。
银与红相互渗透,至纯的雷与火中,灰之影与暗之影抵在一处,暴乱的元素掀翻残留的大地。
虚妄的右手贯穿她的胸口,她手中的断殇横切源玉刺透心脏。
“终于了结了。”她转动剑柄绞碎她的心脏,两人的鲜血混合滴落。
“我可怜的血亲啊,”她的左手抚过她的脸颊擦去血迹,“为什么她连一颗心都不愿给你啊。”
“也许是还没有谁能承受那颗心里郁积的痛苦吧。”她任由虚妄拭去嘴角的血丝,“无论是谁。”
“哪怕是救世主吗?”她苦笑一声,“哈,还真是…真是讽刺啊。”
她的眼帘垂下,躯体在黑暗中消散,只有她的声音在重新拼凑的原野上空回荡。
“…悲…造…啊,可悲啊…”
洛无殇收回断殇,剑身已经完全消失。她把我从十字上放下,带到一扇刚刚出现的银色巨门前。
“对不起啊,洛。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,”她把只剩剑柄的断殇塞到我的手中,褪下护腕铐在我的手臂上,“接下来,就看你和他们了。”她轻吻我的额头,守界皇瞳纹在额间散开渗入皮肤,三千瞳纹在我身上一齐出现又全部消失。
“尘归尘,土归土。我自死亡而来必将归于毁灭。”她用绢带遮住仍然灰暗的双眼,把我推入门中,“但是你,一定要活下去,哪怕,”
她关闭门扉转身面对黑暗中业魔们的无数血瞳,已经涤尽灰影的灵火几近熄灭。
“哪怕,你只有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来。”
她倚靠蜷缩在门前低身自言自语,业魔群一拥而上。
“「魂诀•终魂」。”
八扇灵门出现在黑暗中同时碎裂,失格的灵魂湮灭她的躯体。绽开的银色光华泯灭所有业魔吞没整个业渊,天幕上血污般的黑暗被完全涤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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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辰星传(星辰历初年至今)
——北辰天绝
星史卷•神殇录•末年篇•73号
圣殇月第三祈灵日∶「初代界皇」「洛皇」「王座秩序第一守护」「守神者」洛无殇(奥古斯都•洛•阿伊迦娜)灵散于某业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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